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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下的残骸/照亮人间/她是一盏灯/母亲
(王竞成《母亲》)
如果泛泛地将这些作品当作亲情或单纯意义上的悼亡诗来读,未免过于浅显或降低了诗歌审美的品味。
我以为,王竞成的诗句有如疾驰的箭簇,能够洞穿人的灵魂乃至习惯势力的屏障,血肉之间,可辩生的召唤与死的岑寂,这不应是单纯的语言的把控,却是诗人的格局与境界所致。我喜欢这种质感、真切并带有浓郁生命特质的诗歌,诗人也尽可以让那些带有锋芒的语言(利刃),去切开世俗与伪饰的壳,在黎明之前现出真实的呼吸或者蠕动着的魂灵之躯,以便给活生生的苦乐参半的人看。
烈焰在土地上燃烧,但见荒原之上一只奔跑的神兽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诗人的天职是将最大的诗意设置和大美的形象铺陈呈现在语言的背后,剩下来的任务就看读者如何用心灵(感悟)去挖掘和提炼了。叫一声,爷/眼泪击穿胸腔的雷鸣/喊一声,爷/您是我诗歌的先生/一个摸鱼长大的孩子/再也听不见沂河的水声/冬天的早上您去搂柴火/芦苇的残叶俺娘摊煎饼/结冰的寒冬您背花篓过河/山岭的酷夏您推小车吹风/爷,您苦了一生/喝点小酒解乏/抽几袋旱烟轻松/您走了,儿子羡慕你的安详/您去了,天堂有酒多喝几盅/来世如果有缘/爷,喊您的时候您要听清。在诗人情感浩瀚的汪洋中,所有的归属、寄托,所有的跪拜、期待,都在这一声撕心裂肺的“爷”上。在这里(诗歌的意境中)爷已不是某一名词的专属代称,爷是泛指或诗歌文本之外最为理想的心灵栖息地,爷是诗人神龛上供奉的唯一的上帝,而此时的爷,必将是人与神和解之后的前世与身后最为完美的化身。当然,这类作品不仅仅局限在悼念父亲的大量诗歌中,在其它题材的作品中,亦不乏最大化的显现。
至于那首“父亲/离开鬼的世界/去了人间”,这样看似颠倒的诗句,恰恰是对于人世间正义与真理的匡正。现实人生的冷酷无情,社会的黑暗、龌蹉,大千世界的诡异无常,都让这个人的世界变成了鬼魅的战场。这首诗歌仅仅三句,没有控诉和诅咒,没有义愤填膺的述说。诗人表述的很平静甚至是祥和的那种娓娓道来,岂不知它的锋利与强烈的反讽和批判的精神,却超过了千言万语,这就是诗歌的力量,是王竞成诗歌特有的穿透力的锋芒。
下面再谈王竞成对于诗歌心灵跪拜的创作态势。
诗歌对于一个诗人,就像呼吸对于生命的搏动,就像日月对于时间的蠕动。诗人王竞成早已将诗歌存在的意念,转化成了生命中血肉相连的一个有机的整体,诗歌已经是他强大生命中活跃着的细胞、运行着的血脉,这个倔强的生命不能没有诗歌的存在,或者说诗歌的存在不能没有如此强大生命支撑来作为依托。在王竞成看来,您(父亲)是我诗歌的先生,而诗歌的真实存在,一定就在母亲趔趄的拐杖里。
数十年的相伴,半个世纪的风雨同舟,诗歌忠实地伴随着王竞成由童年田野到部队辽阔的海疆、战舰,再由劈波斩浪的茫茫大海转移到广阔社会生活的沃土,他把自己的诗歌由山东的青岛到北京的燕山连接成一个漫长的抛物线,也无论是燕山的大雪或居庸关的诗草,无论是边关的秋月或是海水的妖娆,更无论是对于母亲乃至于悼念父亲大量经典怀念的诗章,恰如那首“小溪的情书”所表白的那样:多少年只写了一行,弯弯曲曲寄向海洋。而诗人王竞成多少年来由生命内部所寄出的,不仅仅是从岁月中抽出的年轮,还有一道道搅拌着血泪的诗行。
作为一种强大的信念,诗歌应该就是他唯一的生命的长城,是黑夜中的火把,是星座,更是诗人为之虔诚跪拜的神。
诗歌,就是王竞成一个人的汪洋。
于是,诗人坚持去辨析、剥离万物众生纷繁的表象,就像一只固执的虫一定要钻进诗歌的核,去写心灵与意志的博大与幽深,写波涛汹涌的情感的堤岸以及由这堤岸所坚守着的最后的初衷与表白。由是,真切的表白与情感的炽热,并总是让灵动的意象的激流去冲刷意念与语言的杂质,诸多干净、纯粹、唯美的诗意表达构筑并唤醒了人性美好的向往与复甦,最大限度地让诗歌的审美回归与诗歌的本体,而诗人对于自由、独立、人性、真理乃至于博爱(真、善、美)的追求,有机地构成了王竞成诗歌思想庞大体系的坚实基础,诗人并在这个基础之上不断完善着诗歌艺术与自身突围的理性的审美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