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京娱乐会员登(2)
在20世纪最后十年里,村里一批一批的男女开始离开,先是中年人,后是年轻人,先是男性,后是女性。如今看来,他们也有共同特征,其中之一是结婚生子后才出门。第一批留守儿童随之产生。这些80后孩子,没有得到后来一辈的溺爱,早早在家跟着爷爷奶奶做起农务。“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所谓寒门孩子早当家的说法,经常用来注释他们。
外部世界对于外出打工者而言是不确定的。然而,他们还是陆陆续续流动到城市,去那打工,去那挣钱,渴望改变生活现状。据赵树凯统计(《农民流动三十年》,《中国发展观察》2008年第1期),恰巧是在90年代中期的几年间,农民工在规模上急剧扩张,达到了新的高峰。
他们不再像曾经那样为一个遥远的、抽象的、被计划的理想而活,就像甘萍在1994年唱的《大哥你好吗?》,“从此以后你有了一双属于自己的手”,而这同时意味着需要“忍受心中所有的伤疤。”
甘萍演唱《大哥你好吗》(1994)MV画面。
2000s
70后与建筑行业
“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
——张俞,北宋,《蚕妇》
“离家的孩子夜里又难眠,想起了远方的爹娘泪流满面,春天已百花开秋天落叶黄,冬天已下雪了你千万别着凉。月儿圆呀月儿圆,月儿圆呀又过了一年。”
——陈星,2000,《离家的孩子》
如果说在90年代,村里外出打工的方向还主要是石厂、矿区、服装厂、家具厂或到菜市场做生意,且这些行业的吸引力平分秋色,那么到了世纪之交,一个新的行业即将崛起,并迅速在此后十年内改变了他们的就业结构。这个行业就是建筑。
在80年代,中国已经在深圳等城市开启了商品房探索之路。1980年,改革开放后第一个商品房小区东湖丽苑,在深圳开工,次年深圳与港商合作建设的国际商业大厦在全国率先试行工程招标承包制。不过,商品房时代的兴起始于1998年。那一年,国发第23号文件《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提出“停止住房实物分配,逐步实行住房分配的货币化”。而这意味着,一场以土地开发为中心的城市化建设运动由此拉开序幕。
房改改变了中国城市化进程,改变了中国财富分配,而于农村打工者而言,也改变了他们的就业
(2001年,国家计委、财政部等部委联合发出《关于全面清理整顿外出或外来务工人员收费的通知》,规定从次年3月1日起,一律取消包括赞助费、外地务工经商人员管理服务费、外地建筑企业管理费等在内的收费)
。
村里从前在其他城市从事其他行业的,也纷纷在这个时候转入到建筑行业,进入工地,承受更繁重的、更高强度的工作,渴望能因此改善收入。有技术的去做木工、水泥工,没技术的去做杂工。同第一批相比,此时是70后、而不是50后或60后成为主力军。
生于70年代末的付丽
(化名)
最终也加入了他们。她刚嫁到村里不久,孩子也刚出生,但还是和丈夫一起去了工地。就在两三年前,她还在镇上过着令人向往的生活。父亲是镇上经营化肥规模最大的生意人之一,持有门面数家,属于当地高收入群体,远近闻名。
而工地上的身影,除了70后,也有其他人群,只是在村里的占比不高。更年长者,包括当年已经五六十岁的40后老人。不过,他们的去处并不远,70后跨省,他们就在县城附近。年龄大了,走不远。更年轻者,自然也有。他们是初中刚毕业、甚至没毕业的80后,村里马路边最熟悉的那位“大哥大”跟着父亲去了工地。读书期间,他是不少学生心中的“大好人”,上能爬树取鸟窝,下能潜水拿鱼,一到周末,要么邀请一群人到家里抓住手柄玩游戏,要么带上他们到山上用弹弓打鸟。捣蛋的事做尽,曾经风光无限。
虽然性格不同,家庭境遇不同,到了打工的年龄,他们都离家去了城市。工地是吸引力最强的行业之一,也是最受公共舆论关注的行业之一。这里的高工资也伴随着高风险。工钱难拿,安全难保障,在钢筋水泥间穿梭,轻则磕磕碰碰,重则伤脚伤身,恍如“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
陈星在2000年的一首《离家的孩子》在此后数年令出门在外的人感触。“离家的孩子夜里又难眠,想起了远方的爹娘泪流满面,春天已百花开秋天落叶黄,冬天已下雪了你千万别着凉。月儿圆呀月儿圆,月儿圆呀又过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