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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吕财珍没接触过这些生僻的词汇——低血钠症、砷含量超标、电解质紊乱......

吕财珍听不懂这些词，她只听懂了医生打的那个比方。大米里含有一种叫做砷的元素，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砒霜，糙米中的含量比精米更多，大人吃多了没什么，可对于新生儿来说，较弱的肝脏不断摄入，犹如“一天喂一点砒霜”。

想想那一个又一个日夜自己精心熬制出的粥被灌进孩子的小嘴，吕财珍的双手就忍不住的颤抖。她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康复，更不知道康复后该如何养活他。“砒霜”医生不让再喂了，可不喂这个，她又能喂孩子什么？

03

每顿10克 我的奶粉定量

在见到建文之前，我们从来没法想象喝奶粉这样的事情也能定量——一月一罐！

为建文，我们算了这样一笔账，以一日三餐为计，一月30天，就是90餐，标准奶粉的重量是900克每罐。一月一罐，也就意味着，建文每餐的奶粉摄入量为10克！10克，甚至连奶瓶的底部都无法铺满，却是全家竭尽全力能够给这个孩子最大的“照顾”。

我们和建文的见面，算得上是“坦诚相见”。那是一个11月，正赶上降温。

一进家门最先闯入我们眼帘的，是奶奶背影遮挡下不时露出的那双小腿。不着一物的下身，泛黄发黑的皮肤紧紧裹着骨骼，细的就像院子里被秋风刮落的枯枝。脚上甚至腿上是大小不一的冻疮疤痕，即便是树枝，那也一定是饱经风霜的那一枝。

建文被奶奶抱在怀里，准确地说，是他紧紧贴在奶奶怀中，迎着秋风腿微微晃动着，走进了你会发现那不是晃动，是不可控制的颤抖——不光是腿，还有嘴唇。

“就两条长裤，都洗了，没换洗的了”说这话的时候，奶奶忍不住用手搓了搓建文发青的小腿，仿佛这一搓便可搓走寒冷似的。

▲前排左一为小建文

在这之前建文刚刚出院，病因是惊风。这是小儿时期一种常见的急重病症，小建文抽搐、昏迷，一度危在旦夕。

捡回这条命后，医生告诉奶奶“营养要跟上，喂养要得当”。奶奶抹了半天眼泪、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建文的妈妈在孩子5个月大时就去世了，留下了智障的爸爸和只有4岁大的姐姐。操持着这个家的爷爷奶奶商量了好多遍，也算了好多遍，不过也只能从全家的开支中抠出来一桶奶粉的钱。

爷爷私下问过好几次，怎么孩子长得像个小老头？奶奶会没好气的回嘴“还不是像了你了”。其实那哪是相像，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并发症状。

她也想给孩子营养，可这“无米之炊”怎么做的出来呢？老头就老头吧，活着总比那些没了命的强。

04

改变 从一勺奶粉开始

孩子们的遭遇让人揪心，可更让人揪心的是，这些都不是个例。国家卫计委2016年发布的调查结果显示：普通农村婴幼儿生长迟缓的发生率仍然高达11.3%，贫困地区生长迟缓率高达19.5%。这些数字随着贫困程度的增大而呈现井喷式增长，以西藏丁青县为例，根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调查，这里3岁以下婴幼儿贫血患病率为78.7%，婴幼儿生长迟缓发生率高达70.28%。

营养不良究竟意味着什么?喝不起奶粉喝米粥的孩子，又到底会怎样？

在每百克的小米粥与某品牌奶粉中：能量(192千焦/1876千焦)、蛋白质(1.4克/17.0克)、脂肪(0.7克/15.0克)、碳水化合物(8.4克/62.0克)、维生素B1(0.02毫克/0.41毫克)、维生素B2(0.07毫克/0.72毫克)、钙(10毫克/495毫克)、铁(1.0毫克/5.6毫克)、锌(0.41毫克/5.4毫克)。

长期营养不良可能造成的后果如下——矮而瘦小，头发枯疏、皮肤干皱、反应迟钝，精神萎靡，严重者影响智力发育，引发免疫力低下、自发性低血糖，甚至危及生命。

都说“毒奶粉”可怕，可通过规范的出台、制度的完善，“毒奶粉”会被封杀。可这种吃不起奶粉的毒呢？它渗入你的骨髓，它蚕食你的身体，它一点点消耗一条条鲜活的小生命，它让饮鸩止渴都变成了渴望，它让一次酣畅淋漓的吮吸都成了梦想。

一勺奶粉，意味着什么？也许可以避免一场骨肉分离，也许可以避免一次险些丧命的惊心，也许可以改变一个孩子的现在、以后和将来......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