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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01 10:34栏目:新闻

原标题:渡 澜:圆形和三角形|新力量x 评论者说

渡 澜 蒙古族,1999年出生,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库伦旗人,小学至高中均就读于蒙语学校;现于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18级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就读;此次刊发的小说为作者处女作。

新力量

圆形和三角形

我于三个月前因偷窃入狱。我的狱友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瘦小男性,这三个月里我一直忙于越狱,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发现他竟然湿漉漉的。

朋友们,你们一定非常好奇。为何我会用湿漉漉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人呢?这不合常理,但事实如此。

那天,我敏感异常。囚室里马蹄声响个不停。我看见三匹闪着磷光的巨型乌珠穆沁马,滞重地在囚室里移动着,留下波状的水印和三重阴影。它们的身上用铅笔画满了贝壳,在灰尘中打着响鼻,淡蓝色的马尾无限向下延伸,像骆驼刺的根须一样深深扎进地里,探索我行动的轨迹。我不断地躲避,避免被马踩死。朋友们,我深知敏感不是坏事,但急需一些保护。我广袤的敏感,正在为我制造灾难。我可以以成百上千个理由过完这敏感荒诞的一天,但我信心全无,一个理由也不肯使用。万物变动不羁,我却流连于霉变的静止,将自己置身于变化之外的居所,仿佛只要风停止吹拂,我就会因此凝固,丧失价值。

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你们完全可以尽情地将它同你们所知道的其他任何一个故事进行各种纵向或是横向的比较,找出它们之间的相似性,或是寻找它们相互间的影响。但是,朋友们!它变幻莫测,你们很难在上面树立任何稳固的判断。我恳求你们莫要深入故事的最深处,千万不要因此陷入可怕的人类沉思之中。它或许会令你们感到恐怖不安,或许会令你们大声发笑。它也许是残酷的,也许是可笑的,但不管它代表着什么,都不要掉进它设下的陷阱,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微小尝试。勿要将它留给你们的子辈或孙辈,以血脉流传,让这痛苦继续蔓延。也许他们会成为下一个坐在囚室里讲故事的人。

下午三点,我将恼人的敏感压在枕头下,进行了一场残忍的谋杀。这仅仅是众多敏感之中的其中一位。它们大发慈悲地寄生在我身上,呈现出气态的曼妙。我只能根据它们产生的具体时间或是一种抽象的重量,将它们进行分类。我无法向你们揭示它们的深层联系,因为我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物理描述。想要杀死敏感,我要先将它们具体化,我会进行自我催眠,对自己说:“你杀死它了。”然后催生出一些应有的愧疚感,就大功告成了。杀死敏感后,我发现自己的手指耀眼洁白,指腹接替了胃的工作,正传出阵阵因饥饿带来的疼痛,逼迫我发动摄食行为。我的指缝间湿漉漉的,像被小狗舔过一样。我有预感,这是一切将发生逆转的一个信号。我用力收拢手指——朋友们,请集中注意力,专心听我讲,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都是真实发生的。若你觉得自己的清澈得之不易,便请你合上书,烧毁它,因为你会因此不幸地再次坠入黑暗。

我用力收拢手指,我的手指像浸了水的毛巾一样挤出了水。一股细细的水流顺着我的手臂滑下去,令我打了一个冷战。这似乎是一种铁锈斑斑的新生,我为这新生感到痛悸。我的故乡在干旱炎热的西部,这干旱的命运如铅一般沉重,但我对它的依赖已经无法启齿,我比任何一位诗人都忠诚于它。我甚至不会因为被这古老的命运不断地杀死而感到愤怒。而此时,当湿漉漉的命运流淌于我的指尖之时,我心中的恐惧重重挂起,感知到命运的平衡已经支离破碎,并不由得惊叹有限的个人之命运的无限性。这种事情一定不是第一次发生,但这却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古以来,除了女人的嘶吼声和地心引力,没有任何东西能拉住我,我是公认的自由主义者。但此时此刻,我被一种钻石般亮眼的恐惧紧紧揪住了,无法挣脱。我正是在这种近乎耀眼的恐惧里注意到我的狱友的。

他有着类似母亲的骨架,尚未迎来初潮的少女的血肉,和妓女极具破坏力的一声不吭的皮肤。他的毛发像一池沤物,呼吸声是蓝色喜鹊的长鸣。他盘腿坐在距离桌子不远的单人床上,修理他的书本。他的书本是用砖、钢材、木制品和混凝土制成的。他的唾液粘性极大,修理书本时他从不需要胶水或钉子,只需要将唾液涂抹在书本需要修复的地方。这种唾液曾一度令狱医怀疑他患有慢性咽喉炎,但实际上是因为他脱水太快造成的。这当然不是我恐惧的地方。令我感到恐惧的是——他全身都被汗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