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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5-01 10:34栏目:新闻

原标题:冯时:丧、噩考——兼论丧礼的形成及其意义

摘要:汉字的丧和噩本为两个完全不同的文字,丧的本义为哭丧,噩的本义为哗讼。长期以来,人们或以二字同源,并据此讨论鄂国历史的变迁,造成误解。本文通过古文字研究,在正读丧、噩二字的基础上,根据青铜器铭文考证西周丧原地望,钩沉古人以丧字从桑从数口构形的人文思考,揭示桑木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主家迎新的独特内涵,进而探讨丧礼的起源及其意义。

一 丧与噩

汉字的“丧”和“噩”是彼此毫无关系、但又有纠缠的两个字,和其有关的当然还有“咢”和“鄂”字。罗振玉很早就已指出,“丧”和“噩”是同源字。这一说法不仅为很多学者所信从,甚至以此作为依据,探讨上古鄂国历史的变迁。

《左传·隐公六年》有鄂,文云:“翼九宗五正顷父之子嘉父,逆晋侯于随,纳诸鄂,晋人谓之鄂侯。”杜预《集解》:“翼,晋旧都也。鄂,晋别邑。”《史记·晋世家》:“于是遂封叔虞于唐。唐在河、汾之东,方百里,故曰唐叔虞。”裴骃《集解》引《世本》云:唐叔虞“居鄂”,并引宋忠注:“鄂地今在大夏。”张守节《正义》引《括地志》:“故鄂城在慈州昌宁县东二里。”清《一统志》指其地为今山西乡宁。《晋世家》又说鄂在汾旁,亦即唐代之昌宁,五代后唐时避李国昌讳改为乡宁。根据这些文献可知,乡宁古有鄂名。

鉴于学者普遍认同“丧”“噩”二字同源的观点,且“噩”又是“咢”的本字,所以人们认为乡宁之鄂实际就是鄂国文化之源,其起于山西乡宁,后南徙至河南沁阳,至西周早期迁往湖北随州,最后于东周时代复国于河南南阳。这条迁徙路线看起来似乎很清楚,但其中无法解释的问题却难以忽略。

近年在山西翼城大河口发现的西周时期霸国墓地或许会从此改变人们的旧有认识,墓地中的2002号墓出土霸仲鼎和霸仲簋,铭文同记“唯正月甲午,戎捷于丧原”。(图一)霸国去乡宁不远,因此,铭文所说的丧原显然就是《左传》所说的鄂,地望应在乡宁。根据这条重要的史料可以得知,乡宁本称“丧”,并不称“鄂”,这个事实非常清楚。

图一 西周霸国青铜器铭文拓本

1、2. 霸仲簋盖、器(M2002∶ 8) 3. 霸仲鼎(M2002∶ 9)4. 霸仲簋器(M2002∶ 33)

“丧”字本从“桑”,与桑木具有密切的关系。今乡宁附近还留有大量以桑命名的地名,而历史上最负盛名的与桑有关的地点当然就是采桑津。《左传·僖公八年》:“晋里克帅师,梁由靡御,虢射为右,以败狄于采桑。梁由靡曰:‘狄无耻,从之,必大克。’里克曰:‘惧之而已,无速众狄。’虢射曰:‘期年狄必至,示之弱也。’夏,狄伐晋,报采桑之役也。复期月。”服虔以采桑为翟地。杜预《集解》:“平阳北屈县西南有采桑津。”《晋世家》误作“齧桑”。《水经·河水注四》:“河水又南为采桑津。《春秋·僖公八年》晋里克败狄于采桑是也。”清《一统志》径以采桑地在山西乡宁县西。有趣的是,翼城大河口霸国墓地1017号墓所出霸伯盘铭文也记有败戎之事,文称:“唯正月既死霸丙午,戎大捷于霸伯,搏戎,获讯二夫”。(图二)对读霸仲器与霸伯盘铭文可知,诸器所记之两“正月”必不在同年,但时间又不可能相隔太久。如果参考《左传》所记采桑之役晋狄交战“复期月”的事实,则可看出铜器铭文与传世文献所记之事颇相类似,知其时戎狄对晋之侵扰频繁。当然,以此铭文作为丧之地理基点,则殷商甲骨文所见商王田猎常去的丧地便也可以得到确认,其地在晋南,自然也应在乡宁。很明显,如果依《左传》而以乡宁为古鄂地,则其至少已有逾三千年的历史,唯其本名称“丧”而已。

图二霸伯盘铭文拓本

(M1017 ∶ 41)

西周早期,湖北随州羊子山则存在一个鄂国,其作为周王室的外服诸侯,时叛时服。湖北的鄂国与乡宁这个在《左传》中错称的鄂,其国名用字尽管在传世文献中都写作“鄂”,但在出土文献中却完全不同。商代甲骨文所记田猎之地的丧和霸仲器所记之丧原,本字都写作“丧”(图一,图三),与随州羊子山发现的西周早期鄂国铜器之鄂本作“噩” 不同(图四),两字本不相涉。西周晚期禹鼎铭云:“ 天降大丧于下国,亦唯噩侯驭方率南淮夷东夷广伐南国东国。” 鼎铭并见“丧”“噩”二字(图三:12,图四:5),但字形迥异,知学者旧以“丧”“ 噩”二字同源,这个说法实不足训。很明显,后世之两鄂国本来并不属于同一国族,其于商周时期一本名丧,地在今山西乡宁;一则名噩,地在今湖北随州。